孙盈歌创作的农民画《花间蛇舞》。 记者 柏桦摄

祥龙摆尾辞旧岁，金蛇狂舞闹新春。作为中国重要的传统节日，春节自古以来就被赋予了辞旧迎新、祈福纳祥、团圆和谐等美好的寓意，蕴含着中华民族世代相传的生活智慧与哲学理念。

每逢新春佳节，生活在世界各地的华人都会举行一系列庆贺活动，将这一年的生肖融入祝福语向亲朋好友拜年、以生肖为元素制作专属年礼等，表达对新的一年吉祥安康、诸事顺遂的期盼和祝愿。

随着乙巳蛇年春节的临近，大街小巷中与生肖蛇相关的新年元素随处可见，以蛇为原型设计的广告海报、文创产品等层出不穷，在点缀生活、营造新年氛围的同时，彰显着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厚底蕴与独特魅力。

民俗文化中的蛇

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这个独属于中国人的排列组合，就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十二生肖。

十二生肖，又称“十二属相”，是根据中国古代的天干地支纪年法结合动物特性而形成的一种传统民俗文化符号系统，体现了古人对天文、历法的认识，有着丰富的象征意义。对应巳时即上午9时至11时的，正是被赋予神秘、智慧等多种象征意义的蛇。

“在民间传说中，被视为中华民族图腾的龙由蛇变化而来，龙的形象也是从蛇演变而来的。因此，许多地方将蛇称为‘小龙’，将蛇年称为‘小龙年’，凸显蛇与龙的紧密联系，体现图腾的传承和演变。”1月21日，民俗学专家张志春为记者讲述中国民俗文化中古老而神秘的蛇文化。

在中国古代，人们认为蛇与神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比如夸父、共工、伏羲、女娲等神话人物，造型都与蛇有关。其中，中国神话中伏羲、女娲的人首蛇身形象，不仅被记载在文献资料里，还被绘制在画像石和绘画作品中。伏羲、女娲降生的传说也充满神奇色彩。

相传，有一天，伏羲、女娲的母亲——中华始祖母华胥在郊游时踩到一个大大的脚印，觉得有种被蛇缠身的感觉，随后就有了身孕。怀孕12年后，华胥生下了两个人首蛇身的孩子，即伏羲和女娲。

为什么古人会将他们所信奉的始祖描绘为人首蛇身的形象，将他们的降生与蛇关联呢？

“因为蛇作为人类敬畏的生物，比龙的资格更老。闻一多在《伏羲考》中提出，龙的主干部分和基本形态都取于蛇，在中国古代的众多图腾中，蛇图腾最为强大。当代神话研究学者袁珂也曾在《古神话选释》中提出：伏羲、女娲都是人首蛇身，原是以蛇为图腾的原始民族所奉祀的神。”张志春说。

古人对这种神秘力量的崇拜从远古时期延续而来并融入民间文化当中，以文学、戏剧、传说故事的形式广为流传。其中，最为大众所熟知的便是刘邦“斩蛇起义”的典故和民间传说《白蛇传》。在陕西，“楼观台长虫鸣冤”“秦岭大蛇守护古墓”等民间故事也被口口相传。每逢蛇年，人们还会制作与蛇相关的手工艺品和装饰品，以期带来好运和繁荣。

“你看，这个蛇盘着兔子的图案就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无论是剪纸、刺绣还是绘画、泥塑，大都会用到这个图案。因为它有一个非常好的寓意——‘蛇盘兔，辈辈富’。”西安剪纸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雷俊手拿剪纸作品，向记者介绍。

“相比传统的图案，现在越来越多的文化产品都在传统的基础上融入了时代的新意。比如，蛇和柿子组合在一起的‘巳巳（柿柿）如意’，蛇和方孔钱币组合在一起的‘蛇来运转’等。虽然叫法不同，但都寄托了人们美好的祝愿和希望。”雷俊说。

亮相西安城墙新春灯会的“萌蛇送福”灯组。 记者 赵茁轶摄

花灯中的蛇

“乙巳中国年·灯映长安春”，1月22日，2025年西安城墙新春灯会盛大开幕。20余组以“唐诗之韵”“文物之光”“生肖之趣”“年节之喜”“演艺之魅”为文化脉络的璀璨花灯，将西安装点成了灯影摇曳的长安。

随着花灯的指引，记者步入瓮城，一条可爱的“小蛇”映入眼帘。源自生肖蛇文化的“萌蛇送褔”灯组，巧妙融入蟠虺纹等经典纹饰，呈现出一幅既承古韵又蕴新意的画卷。灯组正中，一个萌态可掬的蛇形灯组跃然眼前，头戴舞狮帽，身披唐装华服，俏皮生动的“小蛇”与四周的福袋、元宝一起，共同组成祈福纳祥的吉祥图景。

“金蛇狂舞”灯组旁，来自四川的游客葛佳一边拍照一边说：“看到这组花灯，感觉脑海里已经响起《金蛇狂舞》的旋律，年味一下就有了。”

“这组灯是以著名音乐家聂耳的名曲《金蛇狂舞》命名的，将敦煌莫高窟壁画中所展示的箜篌以及唐代螺钿紫檀五弦琵琶、羯鼓形象与生肖蛇巧妙融合，再现唐代宫廷雅乐的艺术巅峰。”西安城墙管委会工作人员朱媛介绍，本届城墙灯会以38件国宝级文物为花灯设计蓝本，让博物馆中的文物焕发新生。

值得一提的是，位于永宁门月城的“瑞蛇呈祥”灯组巧妙汲取春秋时期“人首蛇身形玉饰”的精髓，生动再现了我国最早的“伏羲”“女娲”形象。与此同时，西安城墙永宁门、长乐门、安远门、安定门等16座城门上，22副红彤彤的春联在花灯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西安城墙古城全球征集春联活动自2006年起延续至今，已成功举办19届。希望我的作品能够展示西安作为国家中心城市和历史文化名城的定位，在展现西安城墙特点、展示陕西开放包容精神的同时，向更多人传递新春的年节祝福。”对联创作者之一张斌礼说。

1月22日，西安大唐芙蓉园、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的“长安灯会”也同步亮灯，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在诗意与灯火交织的浪漫中同贺新春，共迎乙巳蛇年。

文物中的蛇

蛇的形象不仅出现在民间传说和民间文化中，还出现在我国众多文物遗存中。考古发现表明，早在新石器时代，蛇的形象就已出现在文物上，展现出千变万化的姿态和神秘莫测的气质。

1月22日，熙熙攘攘的陕西历史博物馆里，一件红陶贴塑蛇纹罐吸引了不少游客的目光。这件新石器时代中期的红陶罐口大底小，腹壁近直。罐身两侧贴塑两条蛇纹，两蛇反向缠绕于罐身，蛇头露出罐口，造型简朴却栩栩如生。

“出土此罐的南殿村仰韶文化遗址北距半坡遗址约5公里。据研究，古人大多把居址选在河流或湖泊的近旁。古人见面时的问候语有‘见它否’，如果平安，就说‘此无它’。这里的‘它’，就是蛇。这应是古人因被毒蛇伤害而发明的问候语。”陕西历史博物馆讲解员刘一涵向游客介绍。

记者跟随人流走入陕西历史博物馆第三展厅，唐彩绘陶十二生肖俑陈列在巨大的玻璃展柜内。这组陶俑出土于西安南郊一座唐墓中，均为兽首人身，面部分别为十二种动物形象，身体为人形，穿敞领宽袖袍服，衣长垂至足下，双手拱于胸前，造型奇特。来自山东济南的游客刘婉宁赞叹：“太精美了！每一个生肖都惟妙惟肖。”

“大概因为今年是蛇年，十二生肖俑中的蛇俑格外受游客喜爱，每天都有游客围着它不停地拍照。”陕西历史博物馆工作人员介绍，近日，该馆在“金蛇迎春——长江流域博物馆联盟迎新春”主题文物海报接力活动中，选取的主题文物就是唐代壁画《玄武图》。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四象。玄武作为四象之一，代表北方和冬季，是龟和蛇的合体。在古代文献和艺术作品中，玄武通常被描绘成一只背负着山峦的巨龟，蛇则缠绕在龟的四肢或身体周围。随着历史的发展，玄武的形象和象征意义不断丰富和演变，逐渐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重要符号之一。

在陕西各地，具有蛇元素的文物众多：在宝鸡青铜器博物院，出土于宝鸡市南郊益门村二号春秋秦墓的盘蛇金带钩金光熠熠、引人注目；出土于榆林清涧寨沟遗址鱼塔梁墓地的蛇首匕活灵活现，是第一件经考古发掘且位置明确的蛇首匕；藏于咸阳博物院的蟠螭纹铜镜，以蟠螭纹为主纹，云雷纹为地纹，细线条的地纹与粗线条的主纹相映成趣，呈现出明显的秦文化地域特色……

从新石器时代的陶器到商周时期的礼器，从十二生肖中的巳蛇到民间艺术中的蛇形象，在中华文明发展的历史进程中，蛇的形象在不同历史时期和文化环境中都承载着独特的象征意义。

回望历史长河，这些形态各异的蛇形象不仅承载了人们对蛇敬畏、崇拜的复杂情感，还在文化的发展融合中共同构成了中国蛇文化丰富的内涵和传统。（记者 柏桦 赵茁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