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稻田育“儿时味道” 山脚下见“人生旷野”

来源:西安晚报 2024-11-28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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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村金色稻浪美如画 受访者供图

秦岭脚下的曙光村,是长安区众多乡村中最普通的存在。从这里走出去的农村青年们,为了寻找“人生旷野”,又从城市回到村里闯事业。“90后”新农人朱楠与曹碧姣就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回乡种粮。

为了找回老西安人的“儿时味道”,两人流转乡党赋闲的旱地,重整田埂,引秦岭山泉浇灌,恢复了300亩水稻田,亲耕亲种出了桂花球大米,并打造秦贡良田农业品牌,举办留住乡愁的稻田丰收节,闯出了一条惠及农民又能守住良田的乡村振兴路。

找回“儿时味道”

11月27日,告别了丰收的农忙时节,听不到收割机发出的轰鸣声,见不到农人们弯腰弓背的忙碌身影,曙光村南边一块块错落有致的稻田,脱去了金黄色的外衣,沉沉睡去。走在寂静又空旷的田埂间,被遗留下的稻桩上,蘖穗依然努力地生长着,就像这里的农人们一样,闲不下来。

10时许,初见朱楠、曹碧姣夫妇时,两人身穿宽松的运动装,骑着电动三轮车穿梭在稻田间,因为常年扑在地里干农活,两人的皮肤都被晒成了小麦色。很难想象,朴实、干练的两位新农人,曾是驰骋职场的公安民警与都市白领。

改变两位年轻人生活轨迹的转折点,是2019年底的一次家庭聚会。

朱楠93岁的奶奶李凤英回忆起年轻时曾与乡党们一起种水稻、织草席,在稻田里捉泥鳅、坐着木盆插秧玩耍的岁月。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因为修建石砭峪水库,秦岭山下的水源被截流,曙光村的千亩水田变成了旱地,乡党们也不再种植水稻了。“那时候家里穷,早晚就用桂花球大米熬上一锅粥,一大家子人吃。锅一上汽儿就飘出浓郁的米香,开锅后上面还结着一层细腻、浓稠的米油。小娃娃们爱喝米油,一个个养得白白胖胖。”李凤英说,一晃30年过去,再也吃不到记忆里的“味道”了,曾经养育了一代代西安人的桂花球大米“消失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曙光村人,朱楠与曹碧姣萌生了重种桂花球大米,找回“儿时味道”的想法。也在这“一抹乡愁”的牵线下,两人结了缘。

朱楠动手能力强,返乡后“被迫”学习了各类机械驾驶与维修技能,他自封为“稻田CTO(首席技术官)”。在他眼中,妻子曹碧姣性格开朗、豁达,是自创品牌“COO(首席运营官)”的不二人选。

辞掉了稳定的工作,两人回到村里,不仅接过了父母手中的农田,又花了半年时间,从乡党们手中流转了几百亩土地。迈出了创业的第一步,尝试着复原部分水稻田。

由于常年的旱地种植,这里的农田早已变得高低不平。除杂、清障、翻耕、推土……一个月里,朱楠带着乡党们每天围着田里转,大家开着挖掘机和装载机来回穿梭“倒平”土壤,终于将300亩旱地改造成平整且能储水、排水的水田。

看着水田初具雏形,乡党们尘封已久的热情被唤醒,纷纷向两位新农人自荐上岗。“只要还能干得动,愿意来帮忙的乡党我们都欢迎,让他们在家门口就能挣到钱。”曹碧姣笑着说,农民的情结就是“家中有地不能荒”。

勇往直前“冒险”

300亩水稻田,成了两位新农人的“人生旷野”。想要逐梦,就得先学会“冒险”。不怕失败,不留遗憾,朱楠与曹碧姣在返乡创业的路上,选择了勇往直前。

光修好了田垄、沟渠和道路还不够,如何“引水入田”成了最棘手的问题。为了赶上种晚稻的时节,朱楠找到了曙光村的老农人们,徒步到5公里外的滈河,一起寻找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人民公社修的水稻暗渠。

“河里都是泥沙和石头,我们拿着长杆,沿着老人们记忆中的位置,脚步一寸寸挪动着,手臂不停举起又落下,敲击着河床深处。”朱楠回忆道,幸运的是,仅花了一周的时间,他们就找到了暗渠的入口。搬走了上面覆盖的石头,清理了淤泥,疏通了管口,随后就是漫长的等待,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条年久失修的暗渠是否能正常运作。

种水稻,还面临着农机无法租赁的难题。等待山泉水入田的过程中,朱楠也没有闲着,一边联系南方的亲戚咨询种水稻的经验,一边上网找机械厂家谈价、筛选设备的性能。

“老一辈‘肩挑担扛、背朝黄土’已经成为过去,必须用科技的力量改变田间劳作。”朱楠说。

翻开小册子,曹碧姣一条条详细记录了“稻田CTO”真金白银的花销:4.6万元购入全新育秧机、2.8万元购入二手插秧机、6.7万元购入二手收割机、22.3万元购入全新收割机、34万元购入两台拖拉机、2.8万元购入打浆机……叉车、旋耕机、筑埂机、装载机、无人机、柴油三轮车、栅条翻转犁等,水稻种植从选种、育秧、插秧、施肥到收割,实现了全机械化作业。

2020年6月,从秦岭山上的涓涓冷泉水流入稻田中,彻底解决了这片土地靠天吃饭的问题。与此同时,两位新农人的首次育秧也收获了成功,一盘盘绿油油的水稻秧苗长势喜人。开上二手插秧机,朱楠亲手播种下了“希望”。

“我特别难忘的是,错怪了第一台二手插秧机,当时我发现种植了一段距离后,机械臂容易下沉,破坏整齐的田垄,还以为是买到了‘次品’。”朱楠笑着说,如今从农机门外汉逐渐成为行家里手,他才恍然发现,并不是设备有问题,而是没有调整好一处小配件而已。

为了种出高品质的桂花球大米,朱楠与曹碧姣选择了使用每亩地300元的有机肥,以不打农药、人工除草等精细化种植方式,让产品更加原生态。“三分种,七分管。”曹碧姣说,除了聘请2名“看水官”掌握稻田内的水位外,她和朱楠也常常起早摸黑蹲在田里,观测水稻有无虫害,并及时拔除病株,全然顾不上蚊虫叮咬。

5个月后,朱楠与曹碧姣迎来了第一个“丰收季”,平均亩产达800斤的老品种桂花球大米还未脱壳,就被订购一空。

“我们赢了这场‘冒险’,当把首批新米送到乡党们的手中时,不少老一辈农人的眼眶都湿润了,说谢谢我们为他们找回了乡愁。”朱楠说,他和妻子要用这片良田,养育这里的人。

重划“人生宽度”

有了四年的经验积淀,今年5月,两位新农人重新调整了秦贡良田农业品牌的运营策略,一边着手开拓对外销售市场,让更多的人品尝到桂花球大米的香甜;一边则建起了大米加工厂,打造从田间到餐桌的产业链闭环。

从“触网”开设抖音与淘宝店铺,到在田间地头直播带货,短短数月间,秦贡良田就销售出了近千单桂花球大米;制作的50条短视频作品小而精,记录着种粮的过程与老一辈农人的平凡生活,勾起了不少老西安人的乡愁。“桂花球大米宜三餐,更宜煮粥。在售卖前将新鲜稻谷去壳,零抛光、零打蜡并且保留了大米最有营养的胚芽部分。”捧起一把新上市的桂花球大米,曹碧姣如数家珍般介绍起来,胚芽米颜色温润如玉,米粒的一头有月牙形的缺口,上面比米粒颜色更白的就是胚芽所在,一粒胚芽米的营养价值相当于108粒精白米。

为了最大程度保留桂花球大米的营养,今年,两位新农人准备建设一栋700平方米的大米工厂,亲自操刀调整设备参数与加工方式,不仅要留住老味道,还要把老品种的种植与加工经验传承下去。“我们计划在工厂里打造大米博物馆,让更多人了解桂花球大米,沉浸式参与大米的加工,感悟一粥一饭来之不易。”曹碧姣说。

今年11月上旬,两位新农人还策划了首届稻田丰收节,找来了村里仅有的3台老农具——草片机、编绳机与打稻机,乡党们敲锣打鼓、扭起秧歌为活动添彩。

坐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编绳机前,老人们一边将稻秆放入喇叭口,一边熟练地踩动踏板,不一会儿草绳越编越长;在草片机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不亦乐乎地干起活来,久久不愿停下。“打草片曾是王曲人家家户户的日常‘作业’,不种水稻之后,这些农具也当柴火烧了,没想到今天还能体验到40年前的生活。”曙光村一位80岁老人感慨地说。

割稻子、编草绳、打草片、堆草垛、拉架子车……农田里没有玩具,却处处充满着乐趣。返乡创业的5年中,朱楠与曹碧姣用300亩水稻重新划下了“人生宽度”。

今年,为了帮助更多特色农产品走出乡村,两位新农人还开辟了生产蜂蜜和种植羊肚菌的场地。利用冬季“空窗期”,在田埂上初步搭起了几座房屋的钢结构。未来,这里将围绕“种粮”开展丰富的互动体验活动。

告别时,朱楠和曹碧姣又去了稻田地里。两人的背影越来越小,但选择返乡创业的“初心”却逐渐变得清晰——乡愁,是金黄色的水稻田,是村里不服老的农人,是田间一洼洼小水塘,是远望的秦岭山峦,是扎在心底的“根”。 记者 郭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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