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门外车来车往，凛冽的寒风中在耳边呼呼地肆虐，门内是一片安静，咖啡的醇香稳稳地浮在温暖的空气之中。曹瑞华晃动着手中的奶缸，拉出一朵漂亮的花。

她是一名后天听障人士，不仅是她，除了培训师兼店长王丽超之外，这家咖啡馆里的工作人员都是听障人士。王丽超告诉我们，这是一家由残疾人孵化基地创办的咖啡店，由新城区西一路街道办联合新城区残联一同创办，今年9月份开始营业，位于西安市新城区北新街红领生态坊内。

项目负责人罗天说，这里与以往的孵化基地不同，不只负责培训他们相关技能，更希望能以真实的环境、场地、运营，让他们跟社会有更多的接触，让他们越过自身障碍，和客人们沟通，从而帮助恢复他们的自信，就算将来换了岗位，也可以独立工作。

毛遂自荐，他人推荐，又或者是通过相关部门发出的邀约，他们通过各种途径加入了静默咖啡的团队。店长王丽超不仅负责店内运营，还肩负着教授大家制作咖啡的任务。

王丽超原本是在兵马俑工作的高级咖啡师，热爱公益事业的她，从罗天口中得知了“静默咖啡”的开店计划，于是受邀来到这里，指导店员们制作咖啡。

“虽然很辛苦，但能给我带来成就感，这件事本身也很有意义。”王丽超表示，她愿意在这里一直做下去。

沟通问题始终存在，店员们也渴望与人交流。和熟客们聊起天来，他们会专注地看着对方，热情地指着墙上的简单手语牌，比划给客人们看，聊上许久他们也不觉得累。实在不懂的时候，他们会拿出纸笔，示意客人写下来。

听不见这个世界的嘈杂，说不出动人的话语，但是他们对于生活的热爱，对于未来的期许，与每一个平凡的人一样。爱不是一种声音，而是一种心声，彷徨中前行，做自己的阳光。

王丽超说，他们其实很聪明，但做咖啡是一门技术活，熟能生巧很重要，刚开始时总会有失误。当自己一遍遍强调的知识不能被完全领会时，王丽超难免也会着急。

“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声音，但他们可以通过眼神清晰感受到他人的情绪，每一个被捕捉到的眼神都可能对敏感的内心产生影响。”而教学又是一个需要充分交流的过程，为了保持轻松的教学氛围，王丽超往往会停下来，调整自己后再继续耐心地教学。

曹瑞华表示，很幸运能来到这里。咖啡的制作其实很有学问，但对她来说也需要付出双倍的努力，她听不到机器的声音，只能用手感受奶缸的震动，一遍遍重复练习拉花的动作。从店长赞许的眼神中，她感受到莫大的鼓舞，两人相视一笑，继续手中的工作。

“一般来了之后都是先做心理培训，直到心理培训结束后才进行技能培训。”王丽超说，培训的目的，不是把每个人都培养成只拥有特定技能的机器人，孵化基地的目标，还包括更好的帮助他们融入社会。

“他们仿佛被隔离在一个无声的世界，但他们的社交需求却没有被截断。”如何保护他们在寻求对外情感连接的自尊，如何帮助他们克服与人交往的恐惧，静默咖啡在这一方面，王丽超有着自己的实践。

为了提高店员们的社会交往能力，周一至周五咖啡馆设置了读书交流会、手语学习、咖啡文化等公益课程，附近的居民及孩子们会来参加，也有其他地方慕名而来的人，这些活动很受顾客们的欢迎。

曹瑞华表示，他们站在大家面前，和不同的人交流，克服恐惧，调节情绪，是越过心理障碍最重要的一关。在这里工作、学习制作咖啡，他们是快乐的。另一名店员李涛也这样表示，有声交流不是唯一的交流方式，沟通问题并没有成为他们就业路上的绊脚石。

王丽超说，李涛在熟练掌握咖啡制作手艺后，萌生出自己开一家咖啡店的想法，但是当我们跟他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这个大男孩的脸上浮现出腼腆的笑容，摆了摆手，说他还需要考虑考虑。店员李涛有顾虑是正常的，不可否认，但在残疾人创业就业过程中，孵化基地是一个很好的尝试。

罗天表示，培训基地希望可以帮助更多的残疾人，对于残疾人后续再就业问题，他们也会给予一定的扶持帮助，以减少他们的后顾之忧。“在今后，我们还会开设连锁店，所以在培训结束后，他们可以去我们的新店工作。”

静默咖啡馆里的每一个店员似乎都在告诉我们，来到咖啡馆的每一天，她们都在突破自己。

在离静默咖啡6.7公里外，还有一家同样“静默”的饸饹店，与政府扶持下开办的静默咖啡不同，莲湖区丰禾路的“淳化一口香饸饹”，是一家残疾人自主创业的面食店。

中午时分，饸饹店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熟客来了和服务员对视一眼，直接在菜单上指出自己要吃什么。当然，也有第一次来的人，还没说好要什么，就被服务员指引的目光转向桌子上的菜单，看到“我是聋人服务员，请点菜，谢谢！”的字样后，恍然大悟地开始用手点起单来，菜单上清晰的菜品、价位、以及顾客可能提到的喜好要求。

店长于继峰在西安市第二聋哑学校上过学，从橡胶厂下岗之后，他在咸阳开过店，在学校门口卖过凉皮和米线，暂时解决了生计问题。小店拆迁后，在一次和朋友吃饸饹时，于继峰萌生出来西安来开店的想法。2018年9月，饸饹店开张，店铺并不大，只有7张桌子，5名店员，他们也都是聋哑人。

当谈到学习做饸饹的经历时，于继峰表示老师帮了他很多。知道他是聋哑人，老师就用纸将调料配方写下来耐心教导，于继峰自己也一遍一遍地练习，直到熟练为止。

家里人很支持，也可以正常工作。母亲知道他想开这个店的时候，拿出了十万块钱交给他。于师傅依靠自己学习的技能，寻找合作伙伴，开店创业。“我想要帮助像我一样的人工作，帮助他们好好生活。”

于继峰表示，本身残联会提供一些帮助，但不想给政府添麻烦，靠自己努力也可以。店里一位聋哑人朋友正在学习无人机，还有三天就可以考取无人机证。

在这个特殊的团体里，个人荣誉往往能够牵动着集体中每个人的自我价值实现感，对于他们来说，做成一件事所获得的精神鼓励，与靠自己双手劳动所得的物质财富同样重要。

店里的一位熟客说，“无声的沟通并没有很大障碍，桌子上的菜单点点就明白了，他们味道不错，服务态度也很好。”在一些客人看来， “无声”反而可以成为一种享受，在嘈杂中寻求片刻宁静，而他们的笑容就是最好的语言。

生计问题解决了，从接受家庭给予的帮助，到现在的自食其力反哺家庭，生活越来越有盼头。明年于继峰打算再开一家分店，帮助更多的听障人士，也算是尽一份力。于继峰了解听障人士就业的困难，大家都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劳动来创造美好的生活。

随着相关政策的日益完善，越来越多的听障人士得到了创业、就业的机会，越来越多的工作岗位上，开始出现他们的身影。无论是就业还是创业，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他们自身的努力，还有整个社会为他们逐步打通的“无障碍通道”。

生活仍在继续，宁静与喧闹的生活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种生活方式。

所有人，都在努力生活。

图/文 西安外国语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胡嘉文 冯美华 雷晓莉 汪浩奕 蔺嘉琪 王一荻

发现，陕西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