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庙堂碑。

姓名：孔子庙堂碑

等级：国家一级文物

出生时间：北宋

年龄：1000多岁

现住址：西安碑林博物馆

记者 赵茁轶文/图

“碑刻实物雍容大气！”“碑林堪称书法爱好者心中的圣地！”12月8日，在西安碑林博物馆北馆区一楼，许多游客看着一方石碑连连赞叹。湖北游客陈梁薇驻足良久，反复端详着碑石上每一道笔画，说：“即使碑刻历经风雨，我也能通过它感受到虞世南书法的精妙。”

这方石碑便是孔子庙堂碑。石碑体量巨大，石质温润，碑文字迹端庄舒展，笔势圆劲秀逸，有着虞世南书法独有的含蓄内敛之美。

“我们面前的孔子庙堂碑是北宋重新刻立的。唐代的原碑已不复存在。”西安碑林博物馆社会教育部一级讲解员陈利峰介绍，“孔子庙堂碑的碑文堪称初唐楷书的巅峰作品之一，受到历代书法家的推崇。”

孔子庙堂碑的碑文（部分）。

壹 孔庙碑石的命运沉浮

西安碑林博物馆现藏的北宋孔子庙堂碑碑额题“孔子庙堂之碑”，碑身高191厘米，宽108厘米。碑文34行，楷书，由宋代雕刻家安祚刻字。碑阴为勃兴颂碑，字体为篆书。碑文仿《大唐中兴颂》撰写《大宋勃兴颂》，记述宋太祖平定荆湖之功。

孔子庙堂碑的渊源可追溯至唐代。登基不久的李世民下诏，要在长安城国子监内兴建专用于祭拜先圣孔子的庙堂。当时，这是提升孔子地位的举措。

在此之前，国子监内并无单独的孔庙。人们对儒家创始人孔子的祭祀是与周公的祭祀一同进行的，并且祭祀以周公为主位，孔子享配祀。李世民的诏令将孔子提升到“至圣先师”的地位，不但为孔子单独修建了宏伟的庙堂，还定下了“主祀孔子，颜回配享”的庙堂格局。

孔庙建成之后，李世民诏令虞世南撰文并书丹刻石。孔子庙堂碑由此诞生。但是，碑文中未刻明立碑的具体年月。

孔子庙堂碑曾屹立在唐长安城国子监内显要的位置，供朝臣和贵胄子弟瞻仰。这方碑石历来被尊为书法范本，据此学习的人不计其数。碑石初立时，便有“车马填集碑下，毡拓无虚日”（一说“车马添集碑下，毡拓无虚日”）的盛况。去观赏孔子庙堂碑的人络绎不绝，几乎天天有人拓碑。

一种说法认为，武周时期，武则天敕令当时还是相王的李旦重建孔子庙堂碑，刻成后由李旦亲自以篆书题写“大周孔子庙堂之碑”的碑额。元末明初诗人虞堪记载，孔子庙堂碑在贞观年间完成，仅拓印了数十本赐予近臣，随后因火灾导致损毁。至武周时期重新刻碑，宋代王彦超又根据武周时期的版本进行了第三次刻制。这是目前大部分专家学者认可的说法。

另一种说法认为，武周时期原碑未毁，只是由李旦奉敕加刻碑额。最早提出这种观点的是宋代金石学家赵明诚。

这两种说法至今尚无定论，给孔子庙堂碑的身世又增添了谜团。

但可以肯定的是，唐代所刻的孔子庙堂碑虽出自名家之手，又受皇室保护，却在唐末五代时已毁失。

宋代，原刻的唐代孔子庙堂碑拓本已是稀世之宝。因此，北宋大书法家黄庭坚有“孔庙虞书贞观刻，千两黄金那购得”（一说“虞书庙堂贞观刻，千两黄金那购得”）的感叹。

12月8日，游客与孔子庙堂碑旁的多媒体装置互动。

贰 翰墨至宝的劫后重生

孔子庙堂碑现存刻石有两块。一块是西安碑林博物馆的北宋碑刻，俗称“西庙堂”或“陕本”；另一块在山东菏泽市成武县，是元代刻石，俗称“东庙堂”。前者笔画厚重，后者笔画清瘦，风格有所不同。

至今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西庙堂”碑是北宋年间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再次重刻的。这个版本的正文末尾有重刻题记：“推诚奉义翊戴功臣永兴军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特进检校（教）太师兼中书令京兆尹上柱国琅琊郡开国公食邑四千五百户食实封一千三百户王彦超再建，安祚刻字。”

“特进”是唐宋文散官，正二品。王彦超在五代时就是割据一方的大军阀。寂寂无名的赵匡胤去投奔他，但王彦超对赵匡胤并不看重。后来，赵匡胤成为北宋开国皇帝，再见到王彦超，谈起往事，未对王彦超有不满之言。

北宋初，王彦超重刻孔子庙堂碑。明代嘉靖年间，关中大地震使孔子庙堂碑遭受重创，断裂为三块。原碑遭到损毁，部分字迹不清，因此后世学者对宋代拓本是否真实存在，观点不一。

目前，西安碑林博物馆藏有孔子庙堂碑早期善拓裱本一册，为国家一级文物。清代学者程瑶田等人都认为这本拓本是宋拓，但也有部分专家认为这版是明嘉靖碑刻断裂后的拓本，属于碑断裂后拓印之作。

“西庙堂”明拓善本除碑林本外，还有故宫博物院本、上海图书馆本，都属于明嘉靖年间碑刻断后初拓。

“为了更好地保护，我们为这方碑刻打造了保护设备。”陈利峰介绍，针对一些地震风险大的重要文物，馆方采用馆藏文物一体化防震技术，在石碑底部安装防震平台。工作人员根据每块石碑外形、尺寸、重量等参数进行设计，确保文物在地震中的安全性。

针对曾断裂后修复过的石碑，馆方在配置专用防震设备的基础上，进一步采用新材料和高强度钢拉索进行加固，以替换原有角钢支架。这套方案为石碑增加了纤维增强“骨骼”，在提升防震性能与展示效果的同时，实现了多重立体式防护。

叁 书法大家的精心撰写

唐代，孔子庙堂碑第一次刻立时，由虞世南撰写并书丹。虞世南字伯施，越州余姚（今浙江余姚）人，是唐代杰出的书法家，与欧阳询、褚遂良、薛稷并称初唐四大家，书法风格圆融遒逸，现存的碑刻十分稀少。

虞世南生于乱世，入唐后，因才华出众深受李世民器重，官至秘书监。

据传，李世民向虞世南学习书法时，感觉“戈”字的写法最难掌握。有一次，李世民写到“戬”字时，便将右边的“戈”部空下。之后，虞世南将“戬”右边补全。李世民将这个字给魏征展示，魏征看后赞道：“惟戬字‘戈’法逼真。”李世民听后，对虞世南的书法更加叹服。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虞世南曾写下五言绝句《蝉》，通过对蝉的姿态、习性、居所、鸣声的描写，赞颂了蝉的清高品德。这首《蝉》以物喻人，是虞世南自身高洁品格的生动写照。

虞世南为人正直，品行高洁，敢于进谏。他的书法冠绝一时，是李世民极为倚重的能臣。

虞世南常借自然现象来表达治国理念：陇右山崩，他劝谏李世民整顿司法、赈济灾民；天现异象，他提醒李世民戒骄戒躁。此外，在李世民打算厚葬高祖时，虞世南力主薄葬；李世民晚年热衷打猎，他及时劝谏“时息猎车”，以免劳扰百姓。李世民赞虞世南时曾感叹，倘若文武百官都能像虞世南这样德才兼备，那天下何愁治理不好？

虞世南的书法继承“二王”（王羲之、王献之）传统，外柔内刚、圆厚温润，具有冲和典雅的书法艺术风格。他用笔简约清健，露锋起笔、回锋收笔，线条不加雕饰，于从容舒缓的运笔中蕴含骨力，俊朗而遒劲。尤其长撇、长捺等主笔画，形态清爽劲健，在横折处多用转笔，线条厚实。

虞世南的书法历来备受推崇，明代书画家董其昌在《画禅室随笔》中感叹：“盖用笔之难，难在遒劲……此惟褚河南、虞永兴行书得之。”足见虞世南笔力之精绝，为后世所共识。

孔子庙堂碑是虞世南楷书的典范之作。碑文俊朗圆润，横平竖直，笔势舒展，通篇洋溢着平和静穆之气，既具唐人楷书的严整法度，又充分展现了虞世南个人的温润意趣，是唐楷的典范作品之一。

如今，这块历经天灾人祸的古碑，依然静静矗立在西安碑林。斑驳的石面似乎在诉说着历史的沧桑。它不仅是一座书法丰碑，还是一部镌刻在石头上的“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