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惠璇璇 杜鹏 王靖升

在众多葡萄品种里，“户太8号”享誉国内外。这个诞生于西安市鄠邑区的葡萄品种，如今能够实现一年5次开花3次成熟，创造了葡萄种植史上的奇迹。作为“户太8号”的选育人，40多年来，纪俭一直从事着“户太”系列葡萄的育种和新技术推广工作，并提出了国内葡萄种植优生带理论，当地群众亲切地称他为"葡萄王"。

提起葡萄，纪俭滔滔不绝。今年79岁的他，仍保持着每天到葡萄园里看看的习惯，几乎可以说是风雨无阻。在真正开始把“葡萄选育”当作事业之前，纪俭也经历了漫长的探索过程。用他的话说，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自己“一根筋”的性格。

纪俭出生在西安市鄠邑区一户普通的农家，从小就“很会干农活”。他回忆，读书的时候，自己的学习成绩还不错，但考虑家里兄妹8个，开销太大，他中学还没毕业就辍学回家务了农。即使是务农，纪俭也是勤勤恳恳，不忘钻研，他种的包谷一株曾结下四棵谷穗，栽种的西瓜，年年都比别人的产量高。

务农之余，纪俭还喜欢吹笛子。也正是这个爱好，让他曾有机会跳出“农门”。纪俭回忆，上世纪70年代末，恰逢县木偶剧团招聘，全县上千笛子能手报名应考，最后只有他一人被录用。但没过多久，随着社会发展，戏曲行业面临危机。纪俭意识到，“吹笛子”已经不能成为终生的事业，于是，便又开始探索新的可能。

选择种葡萄，对纪俭来说，是机遇，也是挑战。上世纪70年代，户县（现在的西安市鄠邑区）组织万人大会战治理太平河，平整改造了从秦岭北麓到宋村南北近6公里长的太平河乱石滩，移土1500亩，建设了8个农场。由于管理不善，农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颗粒无收，让村民们很是沮丧。得知此消息的纪俭却觉得，这是个发展农业的好机会，要亲自试试看。也正是这8个农场，让纪俭走上了葡萄育种的漫漫征途。

“当时我贷款承包下了牛东乡农场的320亩地，开始动员以前剧团同事投资。我跟大家说，赚了是大家的，赔了算我的。结果说了半天，最后只有一个人拿了200块给我。”沮丧之余，纪俭觉得要先动起来。于是，他带着女儿一起，开始了太平河园艺场的创业。期间，他们种过包谷、小麦、苹果，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一次偶然的机会，纪俭发现了葡萄种植的“奥秘”。一次，女儿纪文燕在购置葡萄苗时，被奸商欺骗，买回了不少野生苗。纪俭观察发现，这些野生葡萄苗要比养生的开花早7至10天，这就意味着能早结果。“当时我就想，如果将野生葡萄与人工培育的葡萄嫁接培植，新品种是不是就能早熟？要是结葡萄能避开阴雨天，葡萄的产量和卖相好了，也能卖个好价钱。”

于是，1981年开始，纪俭把从国外引进的包括奥林匹亚在内的16个优质葡萄品种，与秦岭的野生葡萄进行嫁接试验。经过漫长的学习、选育、嫁接过程，1989年，纪俭嫁接的编号为8号的葡萄苗取得成功。“我一直叫它8号苗，1991年，有领导来视察，给我建议说，你的葡萄新品种是在户县太平河流域培育出来的，就叫‘户太8号’吧，也就是从那时起，8号苗正式更名为‘户太8号’。”而那支给纪俭带来启发的野生葡萄苗，现在还挂在西安葡萄研究所的墙上。

说起培育“户太8号”的这些年，纪俭更多的是在讲葡萄的特点，很少主动提起当中的艰难。其实一路走来，纪俭曾面临着各个方面的许多困难。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在培育进行的第6、7年，爱人患上了骨髓炎，这对于当时的医疗条件来说，是“不治之症”。“那段时间，我经常骑着自行车走35里地，往返于医院和地里，基本上是连轴转。”纪俭回忆，比起身体的劳累，更多是心理的压力。“40年前，我给爱人治病花了2万多，在当时那个年代可是笔‘巨款’，连医生都劝我放弃。可是我没有，因为这是我爱人，我必须要救。同时，我的葡萄培育工作也不能放下。”

也正是纪俭的“一根筋”，促使他辗转多地，四处求医，想了很多办法，最后竟慢慢治好了爱人。纪俭的女儿纪文燕回忆，是父亲的不放弃，让母亲能够得到医治，直到今天也好好地陪伴在他们左右。也是在母亲生病的那年里，16岁的纪文燕无奈辍学在家照顾母亲，同时帮忙打理葡萄地。一直到今天，她和父亲一起从事研究，把葡萄选育当成了一辈子的事业。“没有继续读书，说不遗憾是假的，但我不后悔。这些年，我跟着父亲，学到了很多课本上没有的东西，他做成了许多在别人看来根本做不成的事，这种执着、坚强、有恒心、有耐心的精神，深深地影响着我！”

纪俭介绍，“户太8号”突出特点是“扛造”，它果粒大、长势强、耐低温、不易裂果、耐储藏。“我们的葡萄，甜度能达到23到26，而一般的葡萄可能甜度在16左右。而且，即使是夏天高温或者冬天零下十几度，生长也不是问题。户太系列葡萄单产可达2500~4000公斤，是目前世界平均葡萄产量的3至4倍。”纪俭称，现在，“户太”系列葡萄除了8号外，9号、10号、11号也相继诞生。其中，11号为酿酒品种，糖度高达27。

“户太8号”的诞生，引起了国内外许多葡萄生产同行的热情关注。先后有英国、法国等多个国家的专家学者赶到鄠邑区观摩学习。为了让更多农户学会种葡萄，并且培育出优质的葡萄，纪俭在从事葡萄新品种研发的同时，还与当地相关部门合作，举办学习培训班，手把手教当地的葡萄种植户，分文不取。期间，他还给有需要的外地农户免费提供食宿。目前，秦岭北麓以太平河流域为中心，自西向东长达几百公里的葡萄种植带已经形成。“户太”葡萄全国种植面积已超过百万亩，年新增产值百亿元以上。数以万计的农户，通过种植葡萄走上了致富路。

除了“户太”系列葡萄，现在，纪俭的西安葡萄研究所还试产出了户太冰葡萄酒。“我觉得，我们的葡萄还是很有希望的，我想让人们提起陕西的水果，在苹果和猕猴桃之后，还会想到葡萄。如果眼光再放长远点，户太系列葡萄品种及栽培再良性发展5年至10年，我们国家也有可能成为世界上葡萄和葡萄酒生产的强国！”

现在，除了女儿纪文燕，纪俭的两个外孙也加入了葡萄育种的队伍，团队也越来越专业。在采访中，纪俭多次提到：“户太葡萄就像我们陕西人一样，耐力强、生命力强，还特别甜！”而他，也一直在践行着自己的“一根筋”。“我会一直干下去，直到干不动为止。我希望有一天，陕西的葡萄品种不仅能走向全国，还能走向世界！”纪俭说。

世相，镜头里的陕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