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贺桐 文/王佳祯

皮影和国际知名奢侈品牌碰撞火花，接轨国际，文化“出海”；皮影再遇上“二次元”，让《狐妖小红娘》中的兽耳少女苏苏跃然于皮影之上；皮影也时而充满武侠气概，将游戏《剑侠情缘》中的侠客杨影枫变得十分潇洒……这些和游戏、动漫、奢侈品牌、吉祥物等衍生出的皮影作品，诞生于汪氏皮影第四代传承人——汪海燕的手中。她左手推皮，右手走刀，下刀干净利落，雕工细腻精湛，创作出了一个个精美、精巧、精致的皮影作品。

作为皮影艺术中少见的女性手艺人，汪海燕从小便是个“倔女子”，酷爱与各式各样的皮影和制作工具为伴。“我记忆里最喜欢的玩具就是皮影，因为爸爸是皮影老艺人，我就有别的小朋友没有的‘特权’，可以钻到舞台后面去，一看这些老人又是敲的又是唱的，手里又是舞动的皮影，好玩得很。”

汪海燕的父亲汪天稳是一位传奇的皮影大师，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陕西华县皮影戏的代表性传承人。汪天稳11岁师从李占文老先生，师父的师父是李三喜大师。后来，汪天稳成为了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从事皮影艺术已超过六十载，被誉为“中国皮影第一刀”。

汪海燕说，她从小就多次央求父亲教她制作皮影，“但父亲每次都不依我，毕竟传统观念是传男不传女嘛。”但是小时候的汪海燕“一身反骨”，越不让她学，她越要学。寒暑假和平常放学时，汪海燕总要跟着父亲打打下手，从最基本的磨刀具、磨牛皮，慢慢开始给牛皮上色、画稿、帮忙熨烫装订，但是最精妙的雕刻技艺，父亲却不愿教她。

“直到有一天我拿着自己雕的‘杨贵妃’问他觉得这个皮影怎么样，我父亲问谁雕的，我说你先看吧，他说，不错，还可以更深入地给他教一下雕刻。我说是我自己雕的，他当时很惊讶。”汪海燕笑着说。从那之后，父亲就开始正式教授雕工，将汪氏皮影最引以为傲的“推皮走刀”技法事无巨细地传给女儿。

“推皮走刀”手法不同于一般的刀法，其为左手推皮，右手拿刀，真正发力的其实是左手，通过控制皮的走向，让刀在皮影上雕刻出精美的纹路，这样，皮影能够雕刻出更细腻的效果。汪氏皮影中最具代表性的雪花纹、万字纹和梅花纹便精细均匀，极其考验手艺人的手上功夫，很难想象这是人工雕刻而非机器制造。

“当我真正开始学习雕刻皮影，才发现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汪海燕说，为了在转动皮影时，保持稳的同时还要有力度，胳膊上要吊砖块，“我没父亲那么厉害，他最多要吊三块砖，上面还要再压一块。”汪海燕说，这是童子功，是一个漫长艰苦的学习过程。

“很多朋友问过我，一个女孩子经常拿刀会不会受伤，其实手艺人就没有不受伤的。”汪海燕在练习技法上从不娇气，也从没说过放弃。后来有一次父亲和汪海燕一起，在电台接受采访，在主持人的询问下，父亲说出了不想传给汪海燕制作皮影的初衷，其实是不想让女儿像他一样辛劳。这才解开了汪海燕心中的误会，也让她理解了父亲的苦心和爱。

在父亲的带领下，汪海燕在20余年的艺术生涯中，始终保有对皮影执着的追求，加上勤学苦练，逐渐形成了独特的艺术特点：刀法洗练；雕镂缜密；造型流畅；敷色明快。她先后创作出了数百组精美的作品，屡获大奖，成为民间艺术展览、世博会、戏曲舞台等的常客，《烂柯山》《穆桂英》《汉宫春晓图》《猴王銮驾》等大型皮影作品被博物馆收藏。

精美的皮影作品，倾注了汪海燕不少心血。华县皮影有24道制作工序，首先要精选厚而坚韧的牛皮，然后进行打磨、摹画、雕刻、着色、熨平、缀合。华县皮影人物大约33厘米，颈、肩、腰、膝、肘等十处有轮盘牵线。因此，皮影的制作耗费时间精力，还很考验耐心，除了一些老一辈的人还热爱皮影，关注皮影，年轻人已大部分不知道皮影是什么。

“皮影戏始于秦汉，唐朝以后就流传到民间。”汪海燕介绍，经过几千年的沉浮，皮影成为了一项颇受欢迎的民间艺术，但在现代文化的冲击下，喜爱皮影的人们渐渐老去。

汪海燕说：“现在演皮影、看皮影的人们都老了，看着这么好的艺术慢慢没落，我心里很难受。”

所幸，汪氏皮影遇到了新的转机，2017年，奢侈品牌爱马仕邀请汪海燕为品牌门店设计橱窗，正是这次与时尚品牌的合作，为汪氏皮影打开了任督二脉。之后，汪氏皮影迅速开展了大量联名合作，国际知名品牌和国内公司、赛事与皮影艺术发生了奇妙的碰撞。

“我希望让皮影走出中国，走向世界。”汪海燕说。传统与时尚交融，不仅创造出了蓝脸的腾讯企鹅，还让皮影化的芬迪logo打在了品牌最新发布的时尚单品上，除了将皮影做成小汽车、吉祥物，她还把皮影融入设计包装，丰富了产品内涵。

很快，皮影又遇上了“二次元”。“这个是和《狐妖小红娘》联名制作的‘苏苏’，可爱吧。”指着自己为动漫《狐妖小红娘》制作的皮影作品，汪海燕介绍，“这是我们第一次尝试和年轻人喜爱的动漫作品合作，宣传效果非常好。”

之后，汪海燕还增加了网游的合作，制作了数十款游戏人物，让更多年轻人接触到了皮影艺术。

“我们希望用这种方式，让现代年轻人了解皮影，关注皮影，进而爱上皮影，如果我们没能首先进入孩子们的视线，那之后的一切就都是不可能存在的。”

近些年，汪海燕加快了与各类品牌、动漫、游戏的合作，并且也在学校开设课程，为孩子们带去皮影的文化“饕餮盛宴”。

谈到为什么要坚持做这些，汪海燕说，除了自己对皮影骨子里的喜爱，还因为有一次看到父亲提着装满皮影的大箱子去表演，他的背影稳重又坚定，像一个标杆一样指着汪海燕前进的道路。

汪海燕说：“那一刻我明白了传承人身上肩负的责任，我要接好这个接力棒。未来，我希望皮影能走入千万家，让皮影艺术重新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