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贺桐 视频/杜鹏

春节期间，西安文旅复苏按下“快进键”，旅游消费市场一片火热，从传统的跟团游到自由行，再到私人订制、当地司导等。近年来，消费者出游形式五花八门，其中到当地报一日团，深度体验特色项目，这种方式相对灵活，因而也深受大众喜爱。“大家可以叫我西安马导，也可以叫我小马，今天由我来为大家服务。”从年前到现在，马恒选已经二十多天没有休假了，而他带团的西安东线暨兵马俑华清池线路，也是西安一日游当中最火爆的一条。

“我们要先把旅行社发来的游客信息，按照家庭单位进行分组，把表单打印出来，随后要设计行驶线路，跟司机师傅联系，安排好去各酒店接游客的时间。”凌晨四点多，是马恒选每天的起床时间，“一日游报名机动灵活，都是出团前当天凌晨，才能确定好游客信息，淡季游客不多的时候，很多导游两三点就睡不着了，隔一会儿就看看手机，连今天能不能出团都不知道。”

“在做导游之前，我在大慈恩寺做讲解员，干了有十多年。时间长了，就觉得自己不应该束缚在围墙之内，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四年前，马恒选在妻子的鼓励下考取了导游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背后，是孩子学区房带来的经济压力。“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开始我觉得我记忆力不好，没想到死记硬背就给考过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吧。”

“记得是在2021年，五一劳动节连放了五天假，西安旅游那年也非常火爆，记得那天下着大暴雨，晚上十点多送完游客，又去旅行社交完账，在南三环天桥下避了会儿雨，到家都快十二点了，楼下的沙县小吃都快卖完了，看有啥能吃的就随便吃点啥，每天晚上就睡三四个小时，又要为第二天做准备。”在马恒选看来，虽然辛苦，但只要能挣到钱，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然而在马恒选从事导游的这三年多时间里，文旅行业的好日子屈指可数，一波波的疫情和不间断的房贷压力，让他束手无措。“刚开始，我在朋友的公司帮忙，公司受到疫情影响也不景气，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再后来，我还去干过跑腿，收入也不稳定，还没有摸到窍道，又被封在家里了。”

清晨七点半，家住韦曲南的马恒选，便已骑摩托车出现在西华门，而在他出发之前，便挨个打电话通知游客集合地点，还会提醒游客带好身份证，注意降温添加衣物等。“有时候去完钟楼要去高新，有时候去完小寨要去曲江，每天的情况都不一样，再就是像在回民街、大皮院这一片酒店住的，大巴车也开不进去，我们在路边也不能停太久，所以时间必须要把握好。”

“新疆导游歌甜美，桂林导游说山水，西安导游一张嘴，北京导游跑断腿。”导游行业内的这段顺口溜，真实反映了马恒选的工作状态，“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从登上大巴车的一刻起，马恒选便再没闲下来，诗词歌赋对于西安导游来讲都是基本功，一小时的车程中，马恒选还会讲讲西安历史文化和吃喝玩乐攻略。

“有线上购票的由旅行社负责，直接刷身份证就可以进，有需要现场排队买票的，得把成人票、儿童票这些都提前统计好。”马恒选说，把每一份账算好，是导游的基础业务能力。“记得有一次十一带团去华山，索道有西峰上西峰下、西峰上北峰下等好几种，那天由于游客暴增只能西峰上西峰下，再加上摆渡车、门票的排列组合，一时半会儿票就没弄好，就有游客对我吼，其实不完全是我的责任，但我也非常过意不去。”

“兵马俑‘三个坑’，就是一堆泥人人，华清池‘五个坑’，就是石头围的洗澡池，如果没有导游，最多一个小时也就看完了。”正如马恒选所说，围绕着这一棵石榴树，马恒选延展开来就能讲十分钟。与自然景观不同，人文景观背后的魅力，离不开导游深入浅出的讲解，偶尔穿插的奇闻野史，不时逗得游客哈哈大笑，然而这些还不是主菜。

主菜通常是这款：“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在这里用温泉水洗洗手，不仅对皮肤好，沾沾杨贵妃的贵气，还能带来好运，大家还可以拿矿泉水瓶接一杯，拿回去就是爽肤水啦。”如今，向温泉遗址内投硬币等行为已被景区明确禁止，但“沾沾贵气”这样的互动体验，往往会受到游客们的喜爱。“这水，千万不能喝。”马恒选补充道。

“每个导游都会有不同的措辞，但目的大体上是一样的，就是让游客玩得开心，一天都能有个好心情。”虽然真正带团的时间加起来也就一年多，但凭借着之前从事讲解员的知识储备，马恒选已成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导游。“对于导游而言，当然希望每天都能‘上大车’，我现在能带四五十人的大团了，这也是游客和旅行社对我的认可。”

在安排好游客们的“团餐”后，马恒选会去吃免费提供的“司陪餐”，“毕竟不要钱，肯定没有游客们吃得好。”对于一线导游而言，基本工资和带团补贴不高，实景演出等门票差价，是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今天还不错，有一大半游客都订了演出。”马恒选说，“最受欢迎的是《长恨歌》，我们经常都买不到票，《复活的军团》最近评价也不错，《西安千古情》座位多，可要到三月才开演。总而言之，只要能让游客满意，就是对西安的宣传和推广。”

“疫情期间，每天坚持做一百个俯卧撑，身体素质好是基础，还要不断学习为自己‘充电’，录了很多诗词朗诵的短视频。”吃过午饭，马恒选便匆匆回到大巴车上小憩。“干导游这行，既费脑力又费体力，还得有流利的口才，据我所知，西安一线持证导游近三万，可实际上从事导游行业的远不止这个数，只是这行实在太辛苦，很多人都坚持不下来。”

“很多人听了董宇辉的介绍，萌生了去西安走走的想法，董老师，特别感谢您！西安旅游人给你拜年了。”“兵马俑看的是千人千面千姿百态，看的是细节，看的是头发丝、眼睫毛、指甲盖，看的是秦朝妈妈拉的千层底的鞋！”马恒选的朋友圈文案中，流露出陕西人特有的淳朴，“美好的一天，从接人开始！”“看不到俑头，全是人头！”

庄子云：一事精致，足以动人；不精不诚，不能动人，马恒选这样勉励自己。兵马俑发现者杨志发为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签名的故事，他已经讲了上百遍，但春节期间西安旅游市场的火爆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一天，我们导游都期待了很久，我爱人在陕西历史博物馆接待外宾，也希望能早点回归工作岗位，我们都要加把劲儿，把过去三年错过的，努力挣回来。”

世相，镜头里的陕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