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武士造像（正面）。 受访单位供图

11月22日，小游客驻足欣赏铜武士造像。 见习记者 王冰洁摄

姓名：铜武士造像

等级：国家一级文物

出生时间：秦代

出土地：咸阳市渭城区

年龄：2200多岁

户籍登记时间：1982年

现住址：咸阳博物院

“妈妈，你看这件文物，和一个相声演员好像啊！”11月22日，咸阳博物院的帝都辉煌——秦咸阳文明展厅内，小学生李梦菲对着右侧展柜里一件成人掌心大小的青铜器感叹，并叫妈妈把手机镜头对准它。

李梦菲口中神似相声演员的文物名为“铜武士造像”，也叫“铜力士头像”。铜武士造像高11厘米、宽5.7厘米，重量不到1千克。它虽无青铜鼎的体量，但制作精细、造型精美，是目前国内发现的唯一一件秦代青铜质造像，对研究秦代青铜铸造工艺有着重要作用。

壹 秦都咸阳城考古的惊喜发现

每一座都城都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咸阳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中央集权帝国的都城更是如此。秦都咸阳城经过近一个半世纪的营造，聚华夏之财富、集天下之英才，建筑巍峨，交通发达。

20世纪50年代后期，秦都咸阳城考古工程启动。1974年以来，特别是1980年9月至1983年初，陕西省考古研究所对西起咸阳市渭城区窑店街道黄家沟村、东至柏家咀村一线的陶窑进行过多次调查，并进行部分发掘，发现秦窑32座、汉窑75座。秦窑集中分布在黄家沟村至胡家沟村、聂家沟村之间，以胡家沟最为集中。

1982年，考古工作者在发掘清理胡家沟附近的长陵车站一沙坑时，发现一座金属窖藏，并出土了320多件铜器。其中包括铜构件、生产工具、兵器、生活用具、货币及装饰品等。铜武士造像就是其中之一。

“当考古工作者用软毛刷细细清理掉表面的尘土，铜武士造像的真容渐渐显露，在场人员无不惊喜。”咸阳博物院宣教部讲解员杨帆说，“铜武士造像生动刻画了秦代武士的相貌和头饰，是目前全国范围内绝无仅有的孤品，弥足珍贵。”

《史记》的《秦始皇本纪》《李斯列传》中都有记载，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收天下兵器于咸阳，铸造“钟鐻”和“金人十二”。之后的《新书》《汉书》《淮南子》《后汉书》等史籍，均明确记载了这一事件。学者认为，秦始皇铸造铜人不仅是要销毁兵器，还有“方术厌胜”的意味。然而，在秦代器物中，始终未见到由铜铸造的人像，直到铜武士造像出现。

铜武士造像仅有头部，其作用是什么？

杨帆告诉记者，铜武士造像的颈部下方有一榫头，榫头下部尖细，内部中空。“据此来看，这件铜器应为某种器物的装饰配件，其主体部分可能仍在遗址的某个角落。”杨帆说。

学者发现，铜武士造像的榫卯结构与秦咸阳宫遗址出土的青铜构件的形制高度相似。这使得铜武士造像为复原秦代大型青铜装置提供了关键连接件样本。

贰 秦代青铜铸造工艺的卓越体现

“秦代的青铜工艺，在这件掌心大小的造像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杨帆说。

仔细观察，铜武士造像两颊饱满，长眉深目，鼻子呈倒三角形，嘴巴微微抿起；头戴武冠，冠饰云纹，冠下的头发从头顶中间分开，向两侧后方梳理，发丝纹路细致可辨。

专家分析，铜武士造像所展现的，应当是秦士兵的形象。

秦国的青铜制造业规模庞大、工艺发达。考古人员在秦咸阳宫遗址附近发现一处占地9000多平方米的冶铜作坊。

据了解，经X射线荧光检测显示，铜武士造像含铜84.6%、锡12.3%、铅2.1%，符合秦代青铜器铸造工艺特点。

杨帆说：“造像五官清晰，冠上的云纹图案精细，说明这件铜器可能是运用失蜡法铸成的。”

用失蜡法铸造器物时，首先要用蜡料制作出器物蜡模。蜡料具有受热变软、遇冷变硬、可塑性好的特点，能够轻松塑造出各式各样的器物形状。人们可以在蜡模表面雕刻出繁复的花纹图案。

蜡模制作好之后，在其表面浇淋配制好的泥料，干燥后就形成了坚硬的泥质外壳。之后，通过加热将蜡融化，剩下的泥壳就成了浇铸金属器物的外范。在制作完成的外范里浇铸铜液，可以让器物具有复杂的形状和精细的花纹。铜液冷却后，去掉泥壳外范，再进行精心打磨，一件精美的青铜器就制作完成了。

“为了让纹路清晰具体，工匠需要付出极大的耐心。”杨帆说，“铜武士造像冠顶的边长仅0.8厘米的小方孔，是在浇铸前用细木柱固定在外范里的，铜液凝固后再取出木柱，既要保证小方孔的规整，又不能让孔壁出现裂痕，制作难度很高。”

造像上还残存有鎏金的痕迹，厚度约为0.02毫米。可见，铜武士造像本身应是一件金光闪亮的器物。

鎏金是我国传统金属加工工艺，又称火镀金、涂金，是将金与汞熔炼成金汞剂后，涂覆于金属器物表面，再通过加热使汞蒸发，让金层紧密附着于器物的传统金属装饰工艺。这一工艺在春秋战国时期已经出现，是早期铜器美化加工的重要工艺，不仅能让器物更加美观，还象征着器物拥有者尊贵的身份与地位。

叁 秦人勇武刚毅的真实再现

铜武士造像刻画的武士表情自然，目光坚毅，额头微微后倾，不怒自威，有着秦军将士傲视敌人的气势。

“铜武士造像面庞丰满圆润，长眉深目，倒三角的蒜头鼻，嘴巴微抿。这样的面部特征具有一定的写实风格，且经过艺术夸张处理。这种手法强化了武士的面部特点，在两千多年后的今天，依然让我们能感受到秦人勇武、刚强、不屈的坚毅神情。”杨帆介绍。

秦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部族，逐步发展壮大，建立起我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制封建国家，离不开秦军横扫六合的勇猛，离不开他们深厚的习武、尚武传统。在发展过程中，秦人不可避免地会与盘踞周边的戎狄部落产生摩擦，战争也成为他们发展历程中从未间断的主题。

从《诗经》的许多篇章中，可以一窥秦国的尚武精神与社会风貌。

《秦风·驷驖》描绘了秦国贵族带领亲信集体田猎的情形。田猎在古代是重要的军事训练活动，用以锻炼车马驾驭、弓箭射击和团队协作能力。诗中“公曰左之，舍拔则获”描述了秦公的高超射艺。

战歌《秦风·无衣》慷慨激昂，描写秦国将士一听“王于兴师”，立刻磨刀擦枪、舞戈挥戟，准备奔赴前线。他们团结一致共御外敌的豪情令人动容。

战国中期，秦国还进行了商鞅变法，变法措施中有诸如废除旧世卿世禄制，奖励军功，按功授爵等。这些措施都极大地调动了秦国军队的战斗积极性和尚武热情。据古籍记载，“秦之锐士”勇于“魏之武卒”，更不必说“齐之技击”。

杨帆认为：“正是由于一代又一代秦人的不甘落后和奋发图强，秦国才逐渐富强起来。秦能够实现强国之梦，尚武之风不可或缺。”

如今，望着这件造型精美、制作精细的铜武士造像，秦代武士的鲜活形象仿佛浮现在眼前。作为秦代青铜塑像的杰作，铜武士造像出土后多次随秦兵马俑等文物到瑞士、智利、澳大利亚等国家展出，并参与兵马俑秦文化主题展览，收获了许多海内外观众的关注和喜爱。